不停——有什么被藏起来了,在某个眼皮子底下的盲点。
这感觉像松动脱落的金属零件,在脑海里滚动,一摇晃就发出令人烦躁的刺耳碰撞声。
他得找到那个零件。近乎有点偏执的念头支撑着意志,由日入夜。然而距离似乎并没有缩短,始终是根吊在马脑袋前胡萝卜,以典型的“就差一点”的方式驱使思考继续运转。
相比“是什么”,更该问的是“怎么回事”。记忆是怎么了,居然会无故出现错乱。
出于习惯性警惕,他在周围逛了一圈,但世界比熨平后抹了蜡的新纸还光整,没有找到任何来自更深层次的可疑影响。
这结果让他独自尴尬了好一会,有种做错了题目反怪桌子不平的输不起感觉。
幸亏没提前跟别人提起,否则脸可丢大了。
于是情况就成了这样,眼看着诊所开门死线将近的克拉夫特决定再苦一苦雷蒙德,把自己反锁在实验室里钻牛角尖。
时间,宝贵的时间,确实换来了一些难为外人道的进展。能感觉到自己离目标已经很近了,只隔着一张纸的距离,能摸索到它模糊的轮廓。这也是他愿意大半夜还坐在这的原因。
浸取液中的柳树皮沉浮,等待进一步处理,但此刻已经无暇关注。
循着操作步骤,笔尖一路向下、复又回到起点处,轨迹在纸面形成椭长的圆环,一圈又一圈。
线路逐渐缩短,向内收缩嵌套,直至在中心处停滞,穿破被浸透的纸纤维。
双眼干涩朦胧,但又在向某点聚焦,被墨线构成的密集螺旋吸引。
克拉夫特皱眉俯身,看向其中,杂乱笔划中已无法辨认任何东西。但直觉前所未有的强烈,有什么触动感知的东西就在那里。
对照记忆,这个位置是萃取步骤中的酒精剂量记录,毫无特殊之处。
“嗯?”
就在确认内容的同时,那种感觉消失了。准确地说,是从原本的位置消失了。
它跳到了页尾,一块被整条撕去的位置,现在那里只剩下毛边和高长字母头部。
这不是什么难事,都不用去废纸篓里翻找,下一秒他就想起了自己在这留了什么,关于加热时长和温度控制的想法,因为变化太多、可能需要自制温度计被彻底放弃。
没等进一步思考,记忆中的文字再次失去了吸引力。
宛如富有意境的诗失去了韵脚、通顺的讲稿插入了不当用词,有什么东西从中被抽走了,同样的字词变得干涩,味同嚼蜡。
那种感觉并未消失,而是通过某种途径出现在新的位置,出现在了……
【房间外】
克拉夫特无声地离开座椅,绕过错杂摆放的长桌瓶罐,反手拔出配剑,贴上门板。
远离巡逻路线的走廊里针落可闻,连只老鼠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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