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撑着它走向谁家都像赶去报丧的,但头顶厚重的黑色天幕遮住乌云和细雨时,真的能给人一种极大的安全感。
我讨厌雨。
尘雨巷和它的名字一样充满诗意,青砖瓷瓦,老墙旧门,淡绿色的爬山虎上时有几朵不知名的蓝色花蕊绽放,隔着老远就能看到中间那家院子里遮天蔽日的大槐树
每到秋天,我都会带着两坛碎花酒上门拜访,那人闻到酒香,也不来招待我,转身便到厨房大火炒香两盘腰果,切二斤牛肉,彼时我与她坐在大槐树下的石桌椅上,吹着秋风,品着烈酒。
叶落如画,黄昏似景,华浮安桑叶,蝉逸恍云间。
岁清歌,此世何为难。
道枯荣,彼岸谁人还?
门上的狮环还在,想必她还没到落魄的那些年。
我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敲了门。
敲了十三下,很早之前养成的坏习惯,在某些地方这么做会被打。
“谁啊?”
慵懒的女声自那边响起,大概刚起床。
“我。”
“你是谁?”
“旧人。”
“我不信。”
“你认识过那么多人,为何不信?”
“我认识了那么多人,为何要信?”
“凭我带的两坛酒?”
“什么酒?”
“好酒。”
“酒在哪?”
“树底下。”
“哪?”
“东面。”
“...进来吧。”
门开了,她撑着油纸伞,披着散发,打了个哈欠。
“铲子在墙角,自己挖去吧。”
她转身,给我指了个方向之后,便进了屋。
我叹了口气,随她一起走进那间青瓦房。
“你好歹给我一件雨披。”
这雨披大概是她十岁之前用的,我穿上它,活像一个粉衣的雨夜杀手。
凑活着用吧,我从煤房里拿出铁锹,走到大槐树下。
冒犯了。
我心里道了句歉,找到最粗的那个枝干,向下挖去。
多亏了这场雨,土质变得很松软。
早就该挑雨天来的,往日被这树所护着的土,又硬又黏。
现在只是黏。
三刻,四刻,五刻。
终于挖到了。
我将那个木箱子周围的土清了清,随后将铁锹打进木箱底下,往下一敲,在地底尘封了二十多年的老物便露出原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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