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这梧桐回到井边。"刀尖挑开琴轸时,漫天星斗突然坠入湖中。那枚人齿化作珍珠沉入水底,琴身血沁在涟漪里晕成并蒂莲。
五日后,来客发现木匣里躺着柄通体乌黑的蕉叶琴。冰纹断间蜿蜒着暗红血沁,像段被月光晒干的前尘。沈寒秋在收据上按印时,檐角铜铃忽然无风自响。铃舌上缠着根茜色丝线,在暮春的风里轻轻摇曳。七日后,西塘温宅。
月光淌过新漆的蕉叶琴,琴轸处人齿已换成和田青玉。穿皂靴的来客屏息抚弦,指尖触到龙池畔两粒凸起——原是血沁凝成的莲子,在漆面下若隐若现。
"不弹《胡笳十八拍》么?"
温家老仆抱着松香进来,忽见琴面冰纹断渗出细密水珠。十三根丝弦微微发烫,却再没唱出那浸血的曲调。檐下铁马叮咚,恍惚有个穿茜色襦裙的影子掠过月洞门,发间珍珠在夜色里闪了闪,便随更声散了。
姑苏城外的沈记工坊,沈寒秋正在炙烤新得的犀角。炉火映着墙上一幅未裱的字,墨迹是昨夜梦游时写的:"器泣人言终须尽,不教碧血污丝桐。"
梅雨将歇的清晨,专诸巷的青石板上多了辆独轮车。车板残留着焦黑木屑,细看竟是烧化的琴材。推车人皂衣下摆沾着井台青苔,哼的俚曲里藏着半句"井梧犹待故人归"。
沈寒秋倚着门框抛玩那枚珍珠,忽见珍珠内浮现米粒大的刻字——是个"暖"字。她笑着把珍珠扔进淬火的水瓮,惊起瓮底沉睡二十年的并蒂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