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静静对视。
良久。
吕南川才尴尬一笑:「义父真知灼见,是我想岔了。」
「只是丰州滩毕竟依归化城为屏障,孩儿只是怕三娘子与朝廷达成什麽默契,旧事重演,这才一时失了方寸,还请义父责罚。」
张四维的脸色板了片刻,旋即也展颜一笑:「人之常情,为父又岂会责备你。」
他顿了顿:「至于板升……你也不必太过担忧,你与乃父不同,手握精骑数千丶火器精良,哪怕三娘子亦要正眼相待,岂能像当年乃父一般,三言两语间,便绑缚送与朝廷。」
吕南川闻言,似乎得到宽慰一般,深以为然点了点头。
二人之间的不快稍纵即逝,再度言笑晏晏,父慈子孝。
不知谈论了多久。
吕南川才以时日不早为由,恭谨起身行礼,与张四维道别,
后者作势欲送,前者连连推辞。
又是好一番拉扯丶恭祝丶道别,吕南川才劝得张四维止步,而后大摇大摆出了张府,左右连忙迎上。
直到转过身,吕南川才拉下脸来,咬着牙愤愤不平:「老东西。」
努尔哈赤连忙凑上前来:「义父,莫非此行不顺?」
说话之言,已然是一口流利的汉语。
吕南川冷哼一声。
等他翻身上马,才开口道:「老东西狡兔不知道几窟,压根不会在咱们身上下重注!」
说罢,吕南川似乎打定了什麽主意。
他转头看向努尔哈赤:「先前你说的事,为父现在答应你!」
努尔哈赤面露狂喜:「义父答应让我借骑回建州了!?」
吕南川点了点头,没再说什麽。
「老六,你去回应扯克力,就说三娘子我无能为力,但比起三娘子之子布塔施里,我自然更支持他占据归化城。」
说罢,吕南川又转头看向另一名随从:「老七,还是按历年的规矩,你去寻宁夏那几个官拜副将的同族,将金银财宝送过去,替我拜个年。」
被吩咐的两人,显然都是蒙古面相,闻言连忙拍着胸脯。
丰州滩(五原县)位于宁夏与归化城(今呼和浩特)之间,正有周旋的馀地。
一番吩咐后,吕南川回头看了一眼张府,不屑地啐了一口。
而后招呼众人,打马而去。
……
腊月二十一,大寒,西苑承光殿。
太液东来锦浪平,芙蓉小殿瞰虚明。
皇帝只是往承光殿内坐下,一整天的光阴,便被纷繁的人事与奏疏所淹没。
直到日光已见昏黄,朱翊钧才送走了今日接近的最后一名大臣。
「方才忘记问了,凌卿三年考满绩效如何?」
朱翊钧已然送走了凌云翼,才后知后觉想起有所疏忽。
张宏连忙上前:「陛下,凌巡抚自万历四年,先后与巡抚吴文华讨平河池丶咘咳丶北三诸瑶,又捕斩广东大庙诸山贼,战功彪炳,三年皆优。」
朱翊钧点了点头,朝张宏吩咐道:「那大伴明日替朕下谕内阁,以凌卿三年考满,荫其子凌晓东为国子生。」
张宏默默记了下来。
朱翊钧顺手翻阅了一下桌案上的奏疏,确认都批阅完之后,这才双掌朝天,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
他打了个哈欠:「又是一年到头了。」
还有几天就过年了,思及今年诸多大小事,难免有些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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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应选在旁边默默合上了起居注:「陛下,臣明日将起居注送往兰台封存后,年内便无有公务了,臣想提前两日告假休沐。」
除夕是二十九,各部院衙门一般等到二十五丶六才挂牌休沐——也会留几人轮流值班。
像翰林院丶中书舍人这些清闲衙门,大寒左右就跑没影了。
「准了。」朱翊钧摆了摆手,又随口道,「年会就在后日了,兰台安排谁来记史?」
年轻士人嘛,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