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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路上睁的眼睛,算是白白地浪费了。过后想起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后悔,当时坐在车上那么精神,那么的清凉,怎么就不能用心的好好看一看。这外面的世界,在孩子的眼睛里,是多么的精彩神奇,多么的美好,多么的有吸引力呀。那会准是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对抗寒冷上了,太专心,太专注了,以至于把眼前流动着的美好事物,都给错过观看和欣赏了。其实这也不都是我的过错,那是寒冷把我眼睛里美好的东西都给冰跑了。

    天马上就要全黑下来了,他们两个人这一气的路,也赶了不少,汗也出了不少,肚子早都有意见了,叽里咕噜地叫个不停。大哥说,咱们把车停下来,把晚饭吃了休息一下,也好让他们两个下车活动活动,坐车的时间也不短了,怕是也快凉透了吧。他们就找了个离村庄近点的路面停下来,让二哥看着车,让我们两个人围着车活动。他自己去了村子里,一会的工夫,从人家那里要来一捆柴禾,在南面背风的公路沟里,生了一把火,将最后剩下的这顿大饼子拿出来,放到火堆里面烧,又让我们两个人到火堆前面烤火,烤暖和了又能在车上多坚持一会。等到火都熄灭了,我们两个人也烤热乎了,大饼子也烧好了,这回我才闻到了它的香味,先前吃到的除了拔牙,硬帮帮的,就剩下透心凉了,连它的香味都一点也没有嚼出来,这回不同了,还没等吃呢,先就馋人了。大饼子的外皮被火烧的焦黄,又有层硬壳,用手将它摔打几下,把灰磕打掉,再吹几口,随嘴一咬,没等到嚼呢,浑身就舒服了。

    那叫个香啊,那叫个甜,含到嘴里,舍不得嚼,舍不得咽的,世上的美食,没有比它再好吃的,再可口的,也没有比这个时候吃它更香的了。这顿晚饭,我们几个人是吃的津津有味,吃的甜嘴麻舌。到了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是饿了吃东西,是这么的香甜,要是再可口,那就没治了,简直比吃宴席都痛快,都受用。这可不是说我们贱,没见过世面,没吃过好东西,其实这就是应了那句话了,说饱了不香,饿了不臭。这就是说吃东西也分在什么时间,在什么条件下,才能吃出味道来,也还要看心情,讲气氛,看条件。同样的东西,条件不同,心情不一样,吃的感觉就不一样。比方说,新结婚的妇夫,两口子在一起吃东西,别说是自己吃了,就是看着对方吃,都会感到心里头舒服,带到甜蜜。要是正在生气的两口子,拧着劲哪,别说是吃的香,看着都别扭,都堵的慌,哪还能够品出食物的好坏呢,不从肋巴扇那里咽下去就不错了,就算是好的了,你还想吃出来什么味道,吃出来怎样的气氛,那才是叫笑话呢。不是说,人在苦中能自乐,人在福中不知足吗,这句话可是有它的滋味。我们在那时候,就有向往美好生活的愿望,最简单的就会想到能坐到家里的热炕头上,吃这顿饭,那就更完美了,给个神仙都不换。可是那些此时坐在家中享福的人,也不见得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可能还会有乏味的人,这都说不准,这就是条件和心情的不同。我们当时可是多么的羡慕那些坐在热炕头上吃饭的人们,这可不是什么幻觉,这是实实在在的希望。不过真要是在家里,也可能会和别人一个样,可能还会无聊呢,也不见得有现在这种美好的感觉。这种吃法,现在想起来,还满口的香甜,就别说当时什么样了,等到吃完了,还没有觉得饱,要是还有,怕是得吃撑着了。于是,我就咂咂嘴,回味一下刚才的香甜,慢腾腾地爬上车,等着大哥他们两个拉车往家走,等着寒冷的风,再一次把我身上这点热量吹走,留下一个冰冷的躯壳,任由晚风去耍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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