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说。”皇帝恢复了几分精神,将这三个字重复的意味深长,示意胡邡扶着他坐起身来,“你方才那一番话,虽然情绪偏颇,却说得不无道理。定国公一门忠良,你是谢氏养出来的好孩子。”
虽对这赞扬不屑,谢从安依旧只能老老实实的磕头谢恩。待她将拜谢赞赏的礼节做满一遍,皇帝又意有所指道:“你都令影卫查到了什么?朕不怪你甄别不足,你自报来便是。”
谢从安琢磨着将良王出入南境,混迹河涧府的故事讲了七七八八,又将他浪迹江湖,调戏江湖女儿的故事说了几句。
期间扫了几眼良王嘴边的冷笑,忍不住心生凉意,一路冷到了脚心,便认怂的转了话题,提起秋贵妃的身世和韩子束的生平来。
说到这两人惹人感叹的过往,她竟几次疑心瞧见了皇帝眼底有水光。因并无对错可以参照,索性就当是场故事会,更多了声情并茂,感慨叹嗟。
“……那玉珏之后便被韩先生一直贴身带在身旁,因牵涉重要,连近身伺候之人亦不可见。后长秋殿生事,触犯了贵人忌讳,先生被关入死牢,便未再有人知晓。直到韩玉拼死在他行刑前一日得见最后一面。在他的托付之下保留此物,亦只是为了证明秋贵妃的清白罢了。”
说至此处,她眼眶发热。
“先生一生所爱不过音律。那些于各色琴瑟鼓笙之中浸淫的巧技也是为着讨心爱女子的欢心方才潜心习得。可惜他一生错付,追随着错了的人,也因此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先生得蒙圣恩隆宠之时,总有人追捧在侧,繁花美酒,竹笙丝帛,高堂献礼,出入当车。厄运临头之日,散尽千金亦无一人肯帮他证明半分。旧时都赞他琴音如人,宏志高洁,觞咏器雅。待污名罩顶受尽冤屈,想的也是如何保全另一人的清白之名。这样的一代名师,被如此污蔑,众人却都对其避而不及。往日的追随者亦无一人愿为他的人品正言。人说兔死狐悲,可如此的雅士之死,却未见大乾的当世名流为其痛哭,是为真正的讽刺。”
她嗓音破碎,几乎失声,哭腔中又多了几分难得的柔情。
“是以,臣女便是为着韩玉这一腔赤子心,也要帮他为先生讨回公道!”
皇帝混沌的双眼此刻也微微发红,他的目光落在谢从安身后,透过大帐一侧的帘子缝隙,望向窗外。
此时已入晌午,烈日高悬正在当空。微风卷了热气吹入,带出些空洞的鸣响,似是一首迟来的默哀之颂。
直到郑和宜的帕子抚上脸颊,谢从安方知自己又哭了。
“皇帝圣明,请与吾师正名。”韩玉拼命一喝,惊的谢从安又躲进了郑和宜怀里。
这一连几日的担惊受怕和心绪不宁,终于都在此刻化作泪水,如洪水一般翻涌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