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面有一个连我都不晓得是宗师还是成丹的前东齐大都督坐镇!明知道自己没本事做什么事非要去捅一下,何苦来哉?!”
城南高楼上,一时寂静无声。
而不知道隔了不知道多久,曹善成方才缓缓站起身来,对着崔肃臣一字一顿来言:“义之所在,明知不可往而往……崔二郎,有些道理,我觉得你这种世家子是到死都不会懂的,反倒是对面的贼首张三郎,虽然份属敌我,可看他行事,却一直还有几分这种气势!”
话至此处,其人不顾对方反应,复又指着对方扭头来看自家郡丞:
“孙郡丞,我知道你上次有些话没有说出口,我也知道你优待保护他的心念所在,不就是觉得,大魏崩坏至此,全都是圣人无德,自家惹出来的吗?不就是觉得,大魏是圣人的大魏,朝廷也只是圣人的朝廷,他自弃之,我们何必如此尽心尽力吗?
“而我今日也不准备与你说什么大道理,只是想问你,如薛常雄之关陇将种跋扈无知,如此辈世族之首鼠两端,就对这大魏的局面没有半点责任吗?
“假使食肉者……不必肉食者,假使食官禄者人人遵纪守法、忠心体国,莫说那样之下圣人断不会胡作非为,便是圣人心思摇摆,也断不会让这天下如此不堪一蹴的!”
说完,这位公认的河北最知兵郡守之一,最忠心郡守没有之一,便径直转身下了楼。
孙郡丞被最后的质问既压得心里难受,又极度不忿——他当然对对方现在还维护那个自弃天下的暴君感到难以接受,却又非常清楚,如果说以尽忠守责来质问其他官僚军将,曹善成绝对是最有资格的那个人。
三征之后,河北曹善成,东境张须果,如是而已。
然而,一想到眼下的局势,以及这位郡君几乎注定的结果,孙万寿复又暗然神伤,只能掩面无声。
隔了半晌,崔肃臣终于缓缓起身,转身凭栏远望,却又难得失态开口,似乎是在回答已经离去的曹善成,有似乎是在对孙郡丞来解释,但也有可能只是自言自语,自我勉励:
“天下人数以万万计,赴义者的人再少,又怎么可能就一人呢?然而道阻且长,气缓者行的慢未必不能赴远,气急者行的快却往往途短,何况停下来看清情况,总比有些人被迷了眼睛,连方向都弄错了强!”
话到最后,竟不是反问,而是断语了。
茌平城南春水流淌不断,波光粼粼,状若縠文,径直往南汇往大河,大河再往下便是平原地界。
也就是崔肃臣见到曹善成,轻易激走对方却又难得发自内心感触的这个中午,平原境内,数以万计的黜龙军开始浩浩荡荡离开般县大营,跨过马脸河,往西进发而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