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讲出来,陛下瓜蔓连坐下去,他的家人就能保得住了吗?势要豪右有普遍的默契。
左面是死,右面是死,沈自邠必须要赌,赌皇帝有良心,还是势要豪右们有良心。
“臣委托了游堕,花了十二两银子,买了李祥的一条命,假托情杀之名。”沈自邠选择了实话实说。
“你真的不是人啊,李祥的父亲一直以为你是李祥最好的朋友。”
“十二两银子啊,啧啧,你委托的人,是外城的刘扒皮吧,真名刘鼻,你说你,一个堂堂士大夫,大明翰林院的编撰,跟一个江湖的三教九流搅合在一起,你的斯文呢?你难道不觉得羞愧吗?自甘堕落。”朱翊钧笑着说道:“看来,你也知道,朕比势要豪右有良心啊。”
沈自邠做出了选择,赌皇帝更有良心。
皇帝做出了处置,不为难他的家人,就是皇帝的意志,再有人对付他的家人,等于打皇帝的脸,否认陛下的决策,这就是沈自邠选择老实交代的原因。
再不交代,家人真的保不住了。
“你的九族都要谢谢你的选择,感谢你的不杀之恩,哇,居然能在电光火石之间就想明白,朕看你也不糊涂嘛。”朱翊钧端起手来问道:“那么谁授意你这么干的呢?你能告诉朕吗?你别想着戴罪立功,告诉朕幕后指使了,你就能免死,朕明白的告诉你,你身上背的这七条人命官司,死罪不赦。”
“但你告诉朕,就能把他们拖下水!到了黄泉路上,也好做个伴,如何?”
“是西土城迁徙富户许有仁。”沈自邠选择了破罐子破摔,既然都已经交待了,那索性就全都交代就是,他都要死了,当然要找人垫背,黄泉路上,做孤魂野鬼多可怜。
“是控制了煤市口那个许有仁吗?”朱翊钧笑呵呵的问道。
“陛下圣明!”沈自邠俯首帖耳颤颤巍巍的说道,皇帝早就知道了,而且全都知道,之所以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这些事儿说开了,就是让人知道他的真面目,这就是皇帝的目的!
而且步步紧逼,让沈自邠自己说了出来。
朱翊钧站了起来,颇为无奈的说道:“当初朕就说,煤钢专营,各府州县的煤市口,都要在官厂手里,先生和次辅,百般不愿,说多一事,则有一事之扰;宽一分,则受一分之赐。”
“先生说,不要给官厂那么大的权力,既要掌控生产,又要掌控贩售;王次辅也说:给官厂更多的权力,官厂变成个不可控的庞然大物,尾大不掉。”
“先生说得对,不能给太多的权力,权力必然滋生腐败和权力异化,带来更高的行政成本。”
朱翊钧觉得张居正和王崇古说得对,这两个千年的狐狸,在官厂设立之初,就不肯给更多的权力,工匠本就是最好的兵源,再加上稳定的货物产出,就已经足够让人担心了,再加上贩售的渠道,等同于稳定的财源。
尾大不掉,拥兵自重,就变成了必然。
可事情总是背离二位辅臣的精心谋划,又到了做抉择的时候,是保守的后退一步,还是激进的向前一步,朱翊钧选择了向前一步。
只能在一点点探索中,总结经验和教训,做出改变了。
“缇帅,按着名单抓人吧。”朱翊钧将名单交给了赵梦祐,这份名单是经过了刑部的,刑部尚书王崇古就在面前,不是黄纸案,也不是白纸案,也是要到刑部过堂的案子。
十三人被抓,一个不剩,这些人都是帮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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