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晶之中,隐没冻着无比结实,难以看清其中那纯白色、完全就像是用积雪捏成的的剑体,只能感受到它周围始终萦绕着一条条丝带般的极寒之气。
这些已被抹去国号的名剑,如同困在琥珀里的毒虫,连镶嵌在中央立柱里的蜃楼珠都映不出它们全盛时的锋铓——毕竟每柄剑都曾洞穿过山河,斩落过王旗。
“都是好剑,深深铭记下了前代主人的痕迹,本命元气烙印尚存,均可作为我修行路上的养料……四百七十三柄剑,便是至少四百七十三名宗师的记忆碎片、剑意精粹,以及金行道韵……”
赵青心中轻叹,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是以夜策冷的身份,神态自若地向那名蓝衫供奉询问起了这些名剑的过往历史与战绩。
而守殿供奉也不疑有他,毕竟夜策冷身为监天司司首,在大秦的地位极高,功勋显赫,远在自己这等寻常的六境巅峰之上,本就可以通过合规的手续,申请到宫中剑库观摩修行,只是严禁将这些名剑带出殿外罢了。
实际上,考虑到大秦王朝内修持韩赵魏三朝功诀的人并不多,这些本命剑的适配率颇低,价值亦有限,甚至很多时候,都会被外借给灵虚剑门和岷山剑宗,由这两宗的长老看管,作为本朝至高宗门的特权。
因此,这名蓝衫供奉并未一直陪同在“夜策冷”身旁,而是任由她在剑库内自行参观,只是告知了她关于如何筛选查阅对应名剑传记的方式,并表示切勿同时拔出多柄宗师剑,以免引发剑意共鸣暴动。
在幽蓝磷火与古剑震颤的嗡鸣声中,赵青的睫毛微微颤动。
当蓝衫供奉的脚步声消失在沉铁门外第三道符纹禁制时,她袖中蛰伏的真元骤然化作千缕游丝,顺着青铜灯盏上龟蛇符纹的间隙蔓延开来。
“嗡——”
耀光剑出鞘的刹那,剑柄金蟾图案迸射出万千金线,这些蕴含着“日轮光天剑经”至高意韵的光丝,正沿着玄铁梁柱攀附蔓延,如烈日当头,将整面剑墙映照得如同熔炉,十七道金锁在空中绷成满弦之弓。
整面剑墙四百七十三柄古剑的震颤频率陡然加快,符纹地砖上游走的朱砂篆文如同被惊动的蛇群,扭曲着朝赵青脚下扑来。
殿顶蜃楼珠陡然投射出七重幻境,太行陉道的迷阵、邯郸城头的血火、大邺水泽的浮尸、长平陷坑的怨魂、赵留王自刎殉国前的哭嚎……古剑残存的记忆碎片在法阵压制下沸腾翻滚。
趁此剑意扰乱的间隙,赵青右手指尖在耀光剑脊划过,鞘尾端坠着的玉蟾吞吐出一缕金芒,恰似檐角融化的薄霜滴落青砖——须臾间激发的元气涟漪中,一只蜷缩在玄英殿鸱吻阴影里的蓝尾鹊竟倏然振翅。
“咻——”
它轻巧地拍了拍羽翼,悄然间掠过九重宫阙,朝着西北御厨坊后的浆洗院疾飞而去——皇宫深处,有数条沟渠通向距宫外最近的一条河流,沟溪的源头是几口方井,井旁则堆积着很多需要浆洗的衣服被褥等物。
方井旁浆洗捶打声渐密,蓝尾鹊收拢翅膀落在一堆待浣的素纱上。
一名身上的衣服很污秽的年迈宫女,正捶打着件沾满药渍的中衣,她布满冻疮的手指每次举起木杵,井水中倒映的皱纹便似更深一分,直到那鹊儿悬停在她散乱的白间发,喙尖轻叩出三长两短的节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