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伯恩倒也不急,他赘入乔家五年,与苏青相识四年,早过了互相试探的阶段。
等苏晴柔终于停下嘴,桌上的茶水和点心换过第二轮,她慢悠悠地打开另送来的一本成伯恩完全看不懂的账册后,他才主动开口道:“乔家不许我打听北路的事。”
苏晴柔点头,“猜到了。”
成伯恩笑,“想不到苏青小姐一介商贾,对战事也这么感兴趣。”
苏晴柔也笑,“你知道什么钱最好赚吗。”
成伯恩挑眉,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死人的钱最好赚。”苏晴柔低头翻着账册,笑容淡了下去,表格中的数字跳跃着,化为工厂里的女工,大批运往边关的棉衣,钉着铁掌的骏马,化为一条条暗线丰满起北部的舆图,化为一条条触手,伸向正在动乱的北部。
这是长达五年的暗中积蓄。
“而战争,每天都在死人。”
成伯恩将佛经释义翻过一页,揶揄着说道:“相交多年,我竟不知,苏青小姐对发战乱财感兴趣,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苏晴柔心算着数字,提笔写下结论后抬眼看了成伯恩一眼,微微一笑,“我以为自从与伯恩兄相交那天起,伯恩兄就知道了。”
苏青是个一心想发战乱财的铜臭商贾,入赘乔府喜滋滋戴上绿帽子的成伯恩难道又是什么好东西不成?
成伯恩很想大笑,然而这会让他在书斋中太过瞩目,最后他只能抬起自己的袖子,掩面无声抽动。
苏晴柔并不在意这人的神经质,在她看来,成伯恩已经不能简单用凤凰男这个词来形容了,他越在乔宇悕面前表现得谦卑顺从,她越担心乔家人未来能不能留一个全尸。
最有力的佐证,就是此人刚刚还说乔家人不许他打听北路的事,现在就能将乔家各商行车队的行进路线、运输货物和走镖人马说得清清楚楚。
苏晴柔翻开账本最后一页,抽出舆图,用炭笔简单勾画出路线,从舆图上看,乔家的狼子野心再难掩藏,所有的商队,最后都会聚在与关宁十分相近的蓟州。
她定定地看了一会儿,脑海中闪过很多纷杂的情绪。
对于一个曾经只是普通人的女孩子来说,五年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她适应了没有同乡的生活,久到她快要忘记了自己曾享受过什么样的生活,久到她开始怀疑自己做的一切是否正确。
长时间地渗透晋州,暗中将乔家所有铺散开的枝叶一点点罩入出自她手的罗网中,她甚至在某些时刻忘记了自己最初的目的,只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商人,一个妄图挑战晋州土皇帝的外来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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