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下,荀况与他在亭中石案蒲席上相对而坐,青年人则拘禁地长跪侧席,竖起耳朵,将两位稷下大学者的对话一句不漏地听进耳朵里。
荀况偏过头,听着近处申池系水边的阵阵虫鸣,看着远处学宫建筑那草长得老长的屋顶,笑道:“三月初我走时,春风正盛,学宫附近到处是竹鸢,而今却已入夏,越来越热了。”
邹奭则道:“齐地再热,还能热过楚地?祭酒此番入楚,一去便是月余,不知所为何事?”
荀况道:“说来话长,二十年前齐闵王矜功不休,百姓不堪,稷下诸子进谏而闵王不从,尽数亡去,子盛随邹子(邹衍)在燕国,慎到、接子入赵,田骈去投奔薛公,我则是去了楚国,在一友人处盘桓,一呆就是四年。直到楚地被秦国攻陷大半,乱象四起,才又回到齐国,那时候的稷下,已经大不如前了……”
邹奭自然清楚,正是荀况归来后,与鲁仲连一同进谏齐王田法章,说服安平君田单,才使得一片废墟的稷下学宫重新开张,如今勉强恢复了一些过去的元气。也因为荀子年纪最长,学识最广博,于是他便被连续三次推选为稷下学宫的祭酒,一干就是十多年。
“年初听闻我那友人亡于楚国上蔡,我前去奔丧,为他主持葬礼,丧事办完后,正好他有一在当地做小吏的侄儿聪慧,且一心求学,只恨当地缺少诗书,我便收他为徒,带来稷下了。”
听老师说起自己,荀况身旁那拘谨地坐着的青年连忙朝邹奭一拜道:“小子上蔡人李斯,见过先生!”
……
邹奭这才仔细打量了李斯一番,却见他虽然穿着粗糙,但眼里却透着一股机灵,还有几分热忱,只是嘴里说的雅言虽然还夹杂着一些楚国上蔡方言……
他暗想道:“荀况一向不收正式弟子,甚至连齐王想让太子拜他为师,也被婉拒,如今却对这李斯青眼有加,此子有何超凡之处?”
邹奭便颔首道:“李斯,能拜祭酒为师,这是你的幸事啊。如果说吾等稷下先生的学问是这小小系水,那荀子的学问,就是涛涛大江大河啊!”
这时候,又有邹奭的侍从携带食盒、铜酒壶上来布食,邹奭对荀况说道:“祭酒,回到学宫,你我又要被种种俗事叨扰,不如在此用飨闲谈片刻,何如?”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