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了一壶酒,他便把文崽扔进了洗衣盆里,头朝下。
“于是我杀了他。
“用杀死陈县尉的这把小刀。
“台风过后,我把他的尸体就近埋在废墟底下,上面重新盖了间草屋。”
讲到这里,春秀笑了,脸上的皱纹舒展:
“黄县丞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我病好后,发现厨房地面有翻整过的痕迹。
“想来,郑衙役带人去过我屋……应是他发现之后,告诉您的吧?”
黄举天没有否认。
“杀人是死罪,我本不该认。”
春秀蹲下身子,手掌抚弄儿子的发揪,轻声道:
“但黄县丞那日呵护我儿,不惜得罪豪族陈家……
“您如此为人,我若再口是心非,怎能对得起您救我母子两次性命?
“只求您将我下狱后,照顾文崽,哪怕只是作为家奴,也一定比跟着我勉强温饱的好。”
安静的空气中,传来几声抽泣。
听了春秀的遭遇,真性情的少年们沉默不语,只是纷纷转头看向义父。
他们知道,在大事上,义父从不喜旁人替他做决定,所以只能以这种方式默默求情。
黄举天也没有让他们失望。
他可不是什么秉公执法的大唐海瑞,琼州包青天。
“你的昔日旧事,本官与澄迈县诸多衙役,什么都没听到。
“本官只知,有位女义民路见不平,为我崖州除去一大害。
“论功当赏。”
春秀的面上依然在笑,眼角却泛起了泪花。
她不住地点头,一次又一次,动作越来越用力:
“能对县丞有用,老身这四十余岁,也算没白活。谢谢,谢谢您……”
黄举天微微摆手:
“不必。本官给你两个选择,你可从中挑选。”
他抬手指向大堂角落的几个大木箱,说道:
“其一,陈家被抄没的铜钱尽数在此,我可允你五十贯,外加澄迈田地四亩。
“足够你和文崽宽松度日。”
他顿了顿,又道:
“或者,你可以选择成为本官的部曲,力建新功。”
春秀这下真的愣住了,连拍打文崽后背的手都停了下来。
她惊诧半晌,迟疑说道:
“部曲?可……可老身只是一介妇人,虚岁将近五十,如何能帮上县丞?”
黄举天离开主座,走到陈延风被麻袋裹住的尸体旁,深深瞥了眼他脖颈处的致命伤,笑道:
“恰恰相反,本官手下正缺你这样的人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