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她的手死死掐住我大腿。女儿正专注地啃着鸡腿,油光映出她新羽绒服袖口的线头——那是阿珍连夜把旧外套里衬翻新的。
"还是强哥厉害!"表弟递来中华烟,"不像我开网店,去年才挣两百万。"他指甲缝里还沾着打包快递的胶渍,腕上的绿水鬼却货真价实。我接过烟时,发现过滤嘴有被雨水泡发的褶皱。
初五迎财神那夜,女儿在院中点仙女棒。火星溅到稻草堆上,惊得父亲抄起铁锹拍打。火光中,我看见他秋裤膝盖处缝着歪扭的补丁——寄回去的保暖裤原封不动压在衣柜底层。
手机在此时响起,是陌生号码。接通后传来机械女声:"您尾号0079的贷款已逾期......"女儿突然举着燃尽的烟花跑来:"爸爸许愿呀!"
我对着灰烬合十,听见自己说:"希望全家人平安喜乐。"阿珍往我手里塞了块灶糖,麦芽香气混着硝烟味,黏住了所有未出口的谎言。
临行前的黎明,母亲往后备箱塞进二十斤腊肉。父亲偷偷把装着钱的信封藏在女儿书包里,那叠用橡皮筋捆着的纸币,最大面额是五十。后视镜里,两位老人逐渐缩成雪地上的黑点,像年画上被撕下的福字。
返程高铁穿过隧道时,女儿突然问:"为什么爷爷奶奶家的星星比城里亮?"阿珍搂紧她:"因为老家空气好呀。"我低头查看短信,某网贷平台的新春活动正在推送:"借十万送电饭煲"。
当城市天际线重新出现时,手机日历跳出提醒:初八开庭审理三起合同纠纷。女儿靠在我怀里熟睡,嘴角还沾着奶奶塞的芝麻糖。窗外飞逝的雪原上,有只离群的孤雁正奋力追赶南迁的队伍,它的影子掠过冻结的河面,像道正在愈合的伤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