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出来的洛阳丞门下属吏似狗,小驿站的驿丞勉强还算个老鼠,像老兵这样的小人物,就只好去客串潮虫。
谁人曾见一只虫朝着大尾巴狼、卷尾巴狗示威的?
所以老兵的怒喝只有大宅门口迎客的使女们听得到,换回来的也只有小娘子们吃吃的笑声。
笑声顺着使女们的衣裾落下来,却没能随着早春的暖风飞起,只因为大宅的那个墨衫管事又陪着几个拎着折断木枪的年轻人出了大门。
“列位、各位、在齐位,”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的墨衫管事拱手作了一个罗圈揖,笑得分外阳光灿烂,“实在对不住,我们家天鹏下手实在是没个轻重,几位请在我这做个记录拓个章,照章就能在我们家的铁匠那免钱修理了。之前擂台上多有得罪,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盯着管事的阳光笑脸,又听着修理免费,几个满头半短乱发的年轻汉子终于脸色好看了些,胡乱抱拳道声“多谢”,就此得了台阶,纷纷上前登记拓章,预备各奔前程。然而随着这几人一同出来的还有个高个子,步子迈得很慢,也不去找管事登记。
老兵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个高个子,不为别的,只为这人手里还提着半截枣木棍,棍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令人卒不忍睹的破字。
这高个男人看着也还是个年轻后生,身上披着一件洛阳城中游学儒士惯常穿的广袖青衫,一如此时的平常人们一般简单朴素。然而这个男人的一对大袖却用墨色绦子收束捆扎于上臂上,唯独袖口垂在腕侧,应该是方便他拔出肩头剑柄用石青色苎麻纱裹成辘轳形制的文士剑。
这十几年来,洛阳的风气一日三变,男着女衣、汉着胡服的风潮也不是没有,像这男人般把儒衫穿出了贼头气质的强人还是少见。再配上那张看似温文的脸和下巴上梳理得熨帖潇洒的一部短须,搭配起来就更奇怪。
儒士蓄须不奇怪,蓄短须也不奇怪,然而唇髭剃个干净却留了下巴上一撮短胡子就绝对不合洛阳人的审美——不要说是洛阳,放眼天下十三州,哪里见过这么奇怪的胡子?
大概对男人这部短须有意见的不止老兵一个,墨衫管事目光从登记薄子上移开,刻意地不去关心那有点可笑的胡子,看到青衫男子手里的断棍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nb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