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擦了擦眼角的泪:“快,我要洗脸。”
宫女内侍们因这一句话动起来,清透的玉盆里盛着半满的水,几乎毫无晃动被捧到云贵妃面前。
云贵妃的手触碰水面,波纹顿起,水中的她好像回到了前一年,回到了她质问长子为什么不等一等陛下圣裁的时候。
她问他,就算姜颂宁是他心中挚爱,就算他期盼了一年他们的孩子,可除了他们母子之外,难道在他心里,朝局、名声、一切一切,都不重要了吗?
她问他,就像六娘昨日问她:
这么做,值吗?
“我不在乎,阿娘。”他这么说,“我不在乎值不值。”
那时他有几日没合眼,眼窝整个地凹了下去。他又才在边关受了几个月风吹日晒雨打,脸色既青且黑,满面的死气,好像已经是个死人。
尽管如此,他说这话的语气,也不含一丝犹疑:“一命换一命,其他都不要紧。”
“我不杀了她,就没人给阿宁报仇了。”他说,“只要我手慢一步,她就会被保下来,任谁都会觉得她的命贵,阿宁的命贱,父皇也会看在皇祖母的情面上网开一面,谁都会劝我看开些,休妻就够了,把她送到佛堂道观就够了,一辈子不让她露面就够了,杀几个奴婢就够了,‘一夜夫妻百日恩’,难道还真要为一个侧妃翻天覆地……谁还会给阿宁报仇?!”
他狠狠地闭上眼睛,满面的厌弃,不知是对谁:“阿宁的血,只能由她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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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渐明。
当院中松针全然蒙上一层金光的时候,淡桃红绣枕上,青雀睁开了眼睛。
她先看身边。
发现楚王已不在床帐里,先于她起身,而她却一无所知,安然睡到自己醒过来,她起身的动作缓了有一会,才试探着向帐外问:“殿下?”
“娘子醒了?”
帐外是碧蕊和芳蕊的声音。青雀应了一声。
碧蕊轻巧拉开床帐,扶她下床,芳蕊已忙向外唤人进来,一同服侍穿衣梳洗。
“殿下卯正三刻就起了,已经出去了。”碧蕊含笑说着,“现下是辰正一刻,早饭已经备好,娘子随时能用。”
青雀许久没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望着照在窗纸上的阳光,她从灵台到心都一片通明。
“那等梳洗了就上早饭。”她道。
碧蕊去吩咐小丫鬟,芳蕊先在妆台上拿起了檀木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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