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这个如何认得出来?”虽然大阵仗见多了,但看到如此恶心的尸体,有人还是觉得很丧气说道。
“可是你们看,这人身穿黑甲,又有铜镜护身,是指挥打扮啊!”细心的人马上指出。大家一想对啊,这次延州大战,城里的指挥使都没出过城门,有死的也是在里面,在外面的不就是这么一个么?
“赶紧回程报信!”有人马上说道。
过了一个时辰,几十匹快马奔驰出城,来到发现尸体的地方。正是狄青、韩琦还有塞门一路跟来的几十个幸存者。
狄青手脚酸软,韩琦心跳加剧,既盼着是焦用,又怕真的是他。等大家走近,才发现惨不忍睹,肚子已经破开,脏器都显露出来,头颅几乎完全不见,只有小半截脖子和几缕头发还在,脑浆也溅得方圆几尺之内到处都是。
狄青手脚颤抖,轻轻跪下仔细查看。韩琦却已经一眼认出尸体所穿盔甲,正是当天出来的那一身。心中冰凉无比,顿时觉得全身无力,空荡荡地。
韩琦身后一个兵卒已经大哭起来,连声都头、都头!身后所有塞门弟兄无不认出正是焦用,开始抽泣不已。狄青脸色煞白,抬起头来问道:“你们都没看错么?”声音中仿佛在乞求一样,希望他们都认错了。众人都不做声。
狄青又俯下身去,轻轻抬起遗体一只手臂查看,手臂上布满了窟窿,还有箭头嵌在里面。终于,他认出了焦用的手。狄青眼前一黑,大叫一声仰后倒去,不省人事。
寒风之中,延州城外狂野之上,数十条汉子骤然发出撕裂一般的哭声,那声音震得寒鸦飞起,天地变色。
范雍得到消息,全身一颤,竟也流下泪来。哑着声音吩咐,派出数名仵作,悉心收敛,抬入城中。
在收殓焦用遗体时,连仵作们都惊呆了,头颅四周搜索,终于七拼八凑勉强找到,可已经无法缝合。更令人吃惊的是全身上下挖出许多箭头,不下五六十只箭簇,若称量下来,怕是六七斤不止。可想而知当时焦用几乎是被射成了蜂窝一般,又被党项大军撤退时万马踩踏,才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韩琦跪地抚尸大哭,梁丰等人轮流上前相劝也劝不住。只好陪他掉泪。最后韩琦嘶哑嗓子请求范雍恩准给予焦用厚葬,范雍惨然点头,心中愧疚无比。
是日,以焦用兄弟身份的狄青全身缟素,头缠白布,手捧灵牌,上写“大宋故陪戎校尉、塞门营指挥使焦用之灵位”在前,身后是八名塞门兄弟全身戴孝扶棺,缓缓走出延州城门,要将他的遗体安葬在城外土丘,他当日殉国的地方。城里士卒俱都肃然立正目送,而棺材后面,赫然跟着安抚使范雍、节度使王德用以及石元孙一干人等,个个腰缠白带,亲自随棺为焦用送行。
来到城门口,梁丰扶着韩琦,也是全身戴孝等着,看着灵柩出城,韩琦热泪滚滚而下,猛地跑过去双膝跪在焦用灵前放声大哭起来,余人无不泪下。
只见韩琦一边大哭,一边从怀里摸出一块巨大的白布,迎风展开,上面墨汁淋漓,写着四个大字:大好男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