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眸时,他目光正正落在温绮罗身上,只见他先欠了欠身,低声道:“女郎,今日矿上之事已进展过半,还有些许琐碎之务还需女郎定夺。”
温绮罗拿眼端详他,见他衣袍一如往常整洁可靠,神情间却添了几分难辨的凝重。
她此时怒气已去大半,只余些无从化开的乱绪在胸中翻滚,遂淡淡应声道:“你且细说。”
清音走上两步,在她身前三尺外立定,显然规矩拿捏得一丝不苟。他先将背后带来的卷轴展现出来,细细禀道:“硝石矿的工料征集已至尾声,按较早几日的安排,小人试着分拨了部分去临近的州府,也顺便将马帮涉货作了排布。只是本轮发货之后,余下的日子恐需一些监管……”
温绮罗本是听得漫不经心,半声未与。
可不知怎的,她听见“马帮”的字眼,脑海中竟浮起江知寂那低语未尽的“苦衷”。她心中悸动,眉间忧色不自觉显露,复又迅速按平。
她面色如常,问道:“其他州府的货物安排妥当不妥当,可有人来探过深浅?”
清音见她终于发问,一时松了一口气,却又不敢懈怠,“多是行商之人杂聚,我也已遣人周全布采,确保低调行至入京。”
温绮罗轻轻点头,目光却落到他手上的卷轴。她慢慢踱了两步,似无意道:“明日我与你同去,这些安排,我总需亲眼过一过,才可安心罢。”
清音有些怔忡,没料到她有此提议,心底却悄然泛起一丝雀跃。
他掩饰得极好,只以平稳语气回道:“女郎愿亲自前去,自是再好不过。风大路远,今日我就让车夫备下候着。”
温绮罗目光淡淡地应向他,微微颔首,算作默许。
不过寥寥几句,清音却已察觉到几分异样。
自从他步入室中,温绮罗的神情便似笼罩着一层薄雾,她虽如往常一般威仪,但那回眸间隐隐透出的落寞,似一道轻不可触的裂纹划过,一时竟让空气都染了寒意。
“女郎脸色似有些倦,我且命人备些安神汤,稍事歇息?”清音低声试探道,他眼中有着温色,但语气中分外拿捏分寸,既不逾矩,也似带着些发自肺腑的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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