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稻子,一路马不停蹄,风尘仆仆赶回淮安府。恰在此时,江北今年的第一场大雪,好似天女撒下漫天棉絮,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这年月的气候,可比那二十一世纪冷得多,便是淮河以南的淮安府,一场大雪落下,也能将天地间变得白茫茫一片,宛如琼瑶仙境。寒风呼啸而过,雪花如同鹅毛乱舞,放眼望去,四下里一片肃杀萧萧之景。除了那汇合了黄河入海之水、浩浩汤汤的淮河,淮安府境内其他几条河流,都已结了一层薄薄的浮冰,恰似给河流披上了一层晶莹铠甲。船只行过,只听得“咔嚓咔嚓”声响,那是浮冰碎裂的声音,仿佛冰甲在抗议。
那杨秀清大军的先锋,已然渡过淮河,在淮河以北的涧桥镇、渔沟镇、来安集扎下营垒。可怪哉,他们既不大举北上,也不在淮河以北四处攻城略地,反倒摆出一副舒舒服服休整过冬的姿态,就好似一群打累了的江湖好汉,寻了个安稳地儿歇脚。
至于东王府的主力,大多还停留在淮安府的淮河以南地区。除了趁着宝应大胜,一举拿下淮安府城、阜宁县、盐城县,之后就再没什么大动作了,就像一群打累了杀累的猛兽,躺在那儿不想动弹。
这杨秀清的大军为何按兵不动?自然不是真要过冬休整,而是在眼巴巴等着稻子去试探罗耀国的结果呢,就像下棋的人,等着对方落子,好决定下一步怎么走。
“东王,东王……稻子回来了!”
卞三娘那惊喜的声音,犹如夜空中炸响的一声惊雷,忽地在杨秀清耳边响起。正抱着胳膊,站在一幅陆军部参谋司提供的江北、淮北地形图前,不知道琢磨着什么的杨秀清,猛地回过头,就看见卞三娘拉着一个顶风冒雪归来的稻子,像两只归巢的燕子,飞也似的从外头奔了进来。两个女将跑到杨秀清跟前,又一起屈膝下拜,恭恭敬敬给杨东王叩了几个响头,那动作,就像信徒遇见神灵一般虔诚。
杨秀清先是大手一挥,像赶苍蝇似的摒退左右,然后又走到一张太师椅上端坐下来,摆出一副大佬的派头,这才仔细端详着小脸冻得通红,好似熟透苹果的稻子,急切地问:“稻子,如何?罗耀国还不知道天王已经归天了吧?”
“不知。”稻子笑道,“他若知道,稻子我哪能像个没事人似的安然返回?我又不是有九条命的猫。”
“好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