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2章和通泊之战
天幕上。
罗幕大开的营帐内,三位将领看着中间的沙盘商讨着什么。
“如今我们手里的全部军力约为六万人。”
站在正中央,钩鼻狭目,甲胄不离身的将军指着沙盘里的两方列阵沉声道:“而清朝的两大军团也是六万人,看起来旗鼓相当。”
“但是,我们西边要防备哈萨克,北边得防备沙俄,所以具体能动用骑兵只有三万人左右。”
“在单一方向上,我们处在绝对的劣势,是无法同时应对两路清军。”
话音刚落,站在他右手边,穿着一身白色的麋鹿皮甲,头戴黄檐宽帽,浓眉大眼的年轻男子忍不住开口道:
“哥哥,你究竟有什么计策就直说吧!”
站在将军左手边,一身貂皮外套,身上穿着绿色的印花长衣,手捻念珠的年长者眸光闪动,疑声道:“你是想声东击西?”
将军点点头,对年长者道:
“我准备将这些能动用的骑兵分为两部分,分别由叔叔和墨尔根戴青率领。”
将军又看向右手边的年轻者,笑道:
“墨尔根戴青,你先率万余骑兵沿吐鲁番机动,在清军西路军方向作佯攻,做出我大军主力进攻巴里坤和青海的战略态势,吸引清军主力向这一方向集结。”
“随后……”
将军在沙盘上划了一个弯弧。
“你在向北做大迂回,与在北方的叔叔主力会合,一举吃掉清军的北路军,兼并科布多和乌梁海!”
年轻者看了看沙盘,点点头。
年老者也面带微笑。
将军看着沙盘,笑道:“这一仗,我要让清朝皇帝知道,谁才是青海的主人。”
……
【雍正九年(1731)正月初四,小策凌敦多布率六千骑兵袭扰巴里坤,并分兵一千,去往西域和青海联系的咽喉要道——噶斯口。】
【岳钟琪遵照雍正帝“持重敦本”的要求,令西路军在各处固守,不予迎战。】
【但准军出现在噶斯口的消息传来让雍正慌了,他担心准军会进入青海。】
【于是,他紧急在甘州、凉州、西宁三镇招募绿旗兵七千人,并发青海蒙古骑兵一万人,发科尔沁等部蒙古骑兵五千人,共同协防青海。】
……
大汉·武帝时期刘彻被这雍正逗乐了。
“他这是在玩命向西路军方向增兵,是生怕套里的人不够多啊。”
“哪有这么打仗的。”
“这不纯让人溜着玩吗。”
卫子夫则疑惑道:“但雍正的担心不无道理,说是佯攻,也可能变成真攻啊。”
刘彻倚着软榻,看着卫子夫笑。
卫子夫被笑得有些不好意思,羞涩埋怨:“陛下!”
刘彻看着低头娇羞的卫子夫,牵起她的手,又对一旁的小刘据道:
“据儿觉得应该怎么做?”
卫子夫的羞涩褪下,转而起了一丝担忧。
“陛下,据儿还小。”
刘彻握了握她的手,让她不必担心。
小刘据歪着头想了想,稚声道:
“可能会以不变应万变吧,待粮草与兵力齐集,硬推过去。”
刘彻乐了,对着卫子夫道:
“这小子是个费钱的。”
卫子夫弯了弯嘴角,敷衍笑着。
刘彻则看向小刘据,再次问道:“那你想想,若是你表哥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做?”
小刘据听到表哥二字,眼睛一亮,随即板着小脸认真去想。
卫子夫不由看向儿子,刘彻也带了几分期盼之意。
但小刘据实在想不到要是霍去病在,他会怎么打。
“儿子不知道。”
卫子夫有点失望,但也还好,毕竟会按兵不动也算会打仗。
刘彻更不失望,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吗。
“子胥!你来讲讲你会怎么做!”
小刘据一回头,就看见站在门外的霍去病。
“表哥!”
被刘彻暗示等在内外的霍去病这才踏入殿内。
“陛下,娘娘,太子。”
刘彻笑着招手。
“别弄那一套了,快来坐下。”
霍去病行礼坐下,腰背挺直。
刘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跟你表弟说说,要是你,这仗怎么打。”
霍去病早就在内外想好了对策。
说实话,这也就是陛下问,同时是给表弟开开蒙。
不然要是别人问他,他非给他一拳头。
这么显而易见局势还得问?
“如果认为对方打到哪,自己就在哪里增兵防守,是根本无法对抗其骑兵的战略机动性的,徒然空耗国力。”
“应对这种局势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以机动对机动。”
霍去病笑着抬眼瞥了一下天幕,自信道:“你敢进青海骚扰,我就直捣你的腹地!”
“给我精兵八千,兵给马两匹。”
“我就能让他从哪来的回哪去!”
刘彻看着自信无比的霍去病,笑得十分大声。
“据儿,看见没有!”
“多跟你表哥学学!”
“哈哈哈哈哈!”
……
【当时,岳钟琪请求:“亲率精兵一万进击乌鲁木齐,每兵给马二匹,带二个月口粮,以步兵、军兵七千继进。出其不意,乘机袭击。”】
【但是,因为阔舍图的失败,雍正帝对岳钟琪的指挥能力不再信任。】
【他驳回了岳钟琪的请求,并在批复中略带讥讽地说道:“既作筑城游击之计,何必在急取一时小利”】
【“直捣巢穴之议姑置无论,唯思万全必胜之策。”】
……
曹魏。
曹操抚着胡须,摇头失笑:“一次没上过战场的皇帝,却在教死人堆里滚了许多年的将军该如何打仗。”
“在战场之上,动态博弈,怎么可能有万全必胜的策略?”
“这雍正……怎么一股子崇祯味儿呢?”
曹丕束手恭敬而立,轻声道:
“父亲,依儿子所见。”
“雍正此人虽疑心颇重,但能在康熙眼皮子底下锻炼多年,绝非崇祯能比。”
曹操也只是随口一说,话头一转:“你觉得密折的制度如何?可不可用?”
曹丕听到这事就脑袋疼。
自打康熙的密折制度出现,这老头就天天琢磨这套。
问题是,行不通啊。
“可用,但不是现在。”
“其余不说,丞相被架空,三公是废是立?”
“三公废,九卿改不改?”
“三公九卿直接改三省六部,那科举就势在必行。”
“世家大族再加科举……”
曹丕言中未尽之意溢于言表。
这两一相加,一条狗都得被按上长史一职。
……
【三月初二,岳钟琪再报:根据被俘的准噶尔士兵供认,小策凌敦多布的万余军队只是佯攻部队,准军主力在大策凌敦多布手中,共有一万五千人,目标很可能是正在科布多筑城的北路军。】
【他建议:如果敌军攻击北路军,则西路军北上,截断其后路。】
【如果敌军攻击西路军,则西路军固守巴里坤,待甘肃境内的新军到来后,内外夹击。】
【雍正帝不信,批复:“准噶尔虽声言欲犯北路,朕料其诡计,仍欲来犯西路也,不可稍存轻忽之心。西路之师,固足抵御。敌即倾众而来,亦不可即调北路之兵。”】
【四月二十三日,岳钟琪第三次奏报,已确切获悉噶尔丹策零调兵三万,由大策、小策共同率领,秘密潜入阿尔泰山区。】
【雍正直接懒得答复。】
……
大明·武宗时期“朕算看出来了。”
朱厚照吃着葡萄,吐籽道:
“这雍正是什么都想亲力亲为,什么都想尽在掌握。”
“依朕看,他这顿毒打是免不了了。”
“真是的……这姓岳的要是朕的臣子该多好啊。”
一旁的朱厚熜翻看着手里土地黄册,忍不住道:“皇兄难道就不能提拔一些普通将领吗?”
朱厚照懒懒散散道:
“那得有仗打才行啊,不然怎么提拔,武举都快被那帮王八蛋弄废了。”
朱厚熜抿了抿嘴,轻声道:“臣弟倒是有一个想法。”
朱厚照眼睛一瞥,不动声色道:“且说来听听。”
朱厚熜看着瘫坐在椅子上吃着葡萄的朱厚照,认真道:
“皇兄以大将军之令,召军中大比。”
“再下旨提拔大比中的武将。”
朱厚照一顿,他看向朱厚熜。
“叫你过来,果然没错。”
“没错,既然那帮人不讲武德,那朕也不讲武德了!”
朱厚熜又连忙道:“但不能骤得高位,一朝得道升天,只怕他们会按捺不住心中贪欲。”
朱厚照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那好说,正好犯在手里,再施以恩德……”
说到这,他突然看向朱厚熜。
“你说用不用顺势推展密折?”
朱厚熜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稍微有点了解这位皇兄的不靠谱了。
委婉道:“倒是可以作为一种提升手段,让他们能认真学习。”
朱厚照想了想。也是,饭要一口一口吃。
“先把军中大比立起来吧。”
……
【六月初三,岳钟琪第四次奏报:准军只有不到二千人在西路军方向,大策、小策两军已经会合,于五月初一率军三万出动,拟取道乌兰古木,围歼正在科布多筑城的北路军,然后进犯喀尔喀。】
【雍正帝还是不信,批复:“此系虚张声势之语。若趁七月未落雪之前侵犯北路,则伊不思归计乎?”】
【因天山以北地区阴历八月即飘雪,下雪后,大规模骑兵部队会因得不到足够的草料而无法持续机动。】
【据此,雍正帝认为敌军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发起远征。】
【然后,就在雍正与岳钟琪打嘴仗的时候,北路军已经与准军主力开战了。】
……
天幕上。
画面破开厚厚的云层。
一眼似宝石般的湖泊映着波光粼粼。
自湖泊向西,有两座青山对应而立。
一南一北。
越过山木林路,来到北山。
大清龙旗下。
将军骑马望向山脉峡谷,问向左右:“丁寿发信号了吗?”
身边的一名骑兵摇头道:
“还没有。”
将军一言不发。
片刻后,前方的旗手打来旗语。
将军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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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夹马腹。
“传令,进山。”
……
【五月初六,傅尔丹率北路军三万一千人(中途补充东北驻军六千人)抵达科布多,开始筑城。】
【在此期间,清军抓到一名准噶尔俘虏。】
【据此人供认,大策、小策率军三万人正往科布多而来,其前队仅千余人,驱赶马驼两万余头先行,现在已经到达博克托岭。】
【俘虏供认了两条信息,第一条是准军主力正在往科布多而来,这与岳钟琪提供的情报相吻合。】
【所以,傅尔丹就认为第二条信息,即“前队千余人驱驼马二万在博克托岭”,也是正确的。】
【于是,傅尔丹决定,亲率军队一万人前去博克托岭,先把马驼抢了再说。】
……
大唐。
李世民感叹一声:“那噶尔丹策凌真是非同小可啊。”
李承乾难以置信道:
“这一切也在对方的算计里吗?”
李世民平静道:
“如果对方不贪,这计策就毫无用处。”
但当将军的哪有不想建功立业的?
只能说,这一招确实是妙手。
你来,就是中计。
你不来,我就顺势而为。
来不来,我都赢。
……
【博克托岭为阿尔泰山的一部分,山势险要,易守难攻。】
【傅尔丹帐下前锋统领丁寿、侍郎永国、副都统觉罗海兰等纷纷劝阻,认为不能轻信俘虏的话,傅尔丹不听。】
【六月初九,傅尔丹率军出发,沿途不断遇到小股准军驱赶畜群而行,清军多有虏获,仿佛俘虏的话得到了印证。】
【但傅尔丹也不是庸才,他并没有因为小胜而一路狂飙。】
【相反,他感觉事情好像不太对,战局似乎过于顺利了。】
【于是,六月十七日,傅尔丹将军队分为三部分,参赞苏图、副都统戴豪率前队三千人先行。】
【丁寿率中队一千五百人跟进,他自己亲率后队五千人压轴。】
【这样的话,一旦前队遭到伏击,中队、后队就可以待机而动。】
【六月十八日,前队先进山,发现准军小股部队,他们上去就打,砍了四百颗脑袋。】
【中队一听前队挣钱了,他们也急了,也跟着进了山。】
【六月十九日,傅尔丹的后队一看前两队都没事,也就跟着进去了。】
【这就出事了。】
……
天幕上。
北山外。
胡茄之声远远地响起在山谷之中。
以毡裘做成的旗帜遍布山野。
大批准军自四面八方围上山谷。
而山谷中,大清龙旗正在随风飘扬。
……
【六月二十日,清军在博克托岭的山林中行进之时,准噶尔伏兵突然出现。】
【面对危局,傅尔丹并没有慌。他先是下令全军结营,防御准军进攻。】
【随后,令副都统塔尔岱、马尔齐率军两千人攻击西山,抢占制高点,作为全军的依托。但由于山势险峻,清军未能攻克。】
【六月二十一日,傅尔丹率全军攻上北山。】
【北山旁有一湖,名为“和通泊”,故此战后被称为“和通泊之战”】
……
大清·康熙时期康熙看到被准军合围的这一幕,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八旗完了。
“……老四啊……”
康熙闭上眼,深深的吸了口气。
他怪老四吗?怪,也不怪。
怪在他用兵草率,不怪在于……岳钟琪是汉人。
汉人、汉人军。
打压才是正确的。
“平衡之术用过了。”
打压是必要的,但要分时间!
时不对,位不对。
安能成事?!……
【上山后,傅尔丹令丁寿、苏图、觉罗海兰、常禄等将领率军守卫东山脊。】
【塔尔岱、马尔齐等将领率军守卫西山脊,保护清军两翼。】
【傅尔丹亲率清军主力居中结阵,与准噶尔军队对峙,喀尔喀蒙古军队在后阵】
【六月二十二日,准军继续猛攻清军两翼,东、西山脊的军队均身陷重围。】
【在这种情况下,傅尔丹下令全军突围。】
【此时压力最大的就是清军两翼,丁寿等人拼死抵抗,无奈寡不敌众,丁寿拔刀自刭,死于阵。】
【副都统西弥赖本来已经突围,但是当他看到丁寿等人身陷重围时,又亲率索伦兵掉头回援。】
【没想到索伦兵打不了逆风仗,看到准军势众,全军溃散,副都统西弥赖未能救出丁寿,拔刀自尽。】
【当天,副都统常禄亦阵亡,参赞苏图、副都统马尔齐力竭自尽。】
【在清军两翼的拼死抵抗下,傅尔丹本部主力突围成功,到达和通泊北部。】
【此时清军尚存六千余人,傅尔丹认为准军不会追击,下令全军在和通泊附近扎营休整。】
……
大清·乾隆时期乾隆看着和通泊之战,无奈叹气。
八旗子弟能打的本来就不多。
圣祖爷时期就被绿营压了一头,但依然还有平衡在。
他阿玛一上来倒是好。
平衡平成绿营一家独大了……
“要不是我啊,大清就废了。”
乾隆轻哼了一声。
他阿玛那个人其他都敢,就是有股莫名其妙的天真。
哪个皇帝干得出跟一犯人掰扯对线之事啊?想到那本破书,乾隆脑仁又开始疼了。
“得让其他皇帝笑死……”
……
【六月二十三日,准军先头部队数千人自山谷中杀出,猛攻傅尔丹大营。】
【清军中的蒙古军队登时溃散,只剩下京师八旗兵四千人结阵迎敌,斩杀准军五百余人。】
【六月二十四日,准军主力从山谷中杀出,蜂拥而至,傅尔丹不得已,再次组织清军突围。】
【他令四千清军结成方阵,副都统承保指挥右翼军队。】
【参赞马尔萨指挥左翼军队,他自己和副帅振武将军巴赛、兵部尚书查弼纳居中。】
【以副都统塔尔岱、舒楞额、前锋统领达福殿后,且战且退。】
……
大明·永乐时期朱棣看着天幕,脸色凝重。
就算是只有四千八旗旗兵,也能够依托营垒结阵,而同样数量的准军也占不了多少便宜。
“八旗兵……难怪能压着大明天兵打。”
一支军队,只有在绝境中才能看出其底色。
去掉身份上区别,朱棣第一次认可这支军队的战力和战意了。
“可惜……”
那什么傅尔丹依然并未发觉,此时有三个对清军十分不利的因素。
一是其他军队的溃散,会导致人心惶惶。
二是急于出军,定是携带不了多少粮食,即便是结阵也撑不了多长时间。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因素。
朱棣看着望之不尽的大军,轻声道:“在如此劣势的局面下,还能够按照军令结阵,足见士兵素质之高。”
“可准军可不止几千人啊。”
……
【但这毕竟是四千人打三万人。】
【当天,侍郎永国、参赞觉罗海兰、副都统戴豪等人均在力竭后自尽。】
【六月二十七日,担任全军后卫的前锋统领,公爵达福阵亡。】
【六月二十八日,北路军副帅巴赛于混战中与大部队脱离联系,力战而死。】
【巴赛是清朝开国元勋郑亲王济尔哈朗的孙子,是宗室成员,他的腰上系着象征宗室身份的“黄带”。】
【他被击杀后,准噶尔骑兵用他的黄带作为旗帜,四处高喊:“汝宗室为我所杀矣!”】
【兵部尚书查弼纳看到了巴赛的黄带,悲愤不已,高呼:“颁白之年,岂可复对狱吏!”说罢,孤身冲入敌军阵中,被乱枪刺死。】
【在此期间,参赞马尔萨、副都统舒楞额也相继战死。】
【七月初一,傅尔丹率残兵两千人回到科布多城。】
【诸将归营者仅有副都统德禄、承保、塔尔岱。】
【其他所有副都统以上的军官,除归化城副都统衮布投降外,剩下的全部死在了战场上。】
【此战,清军阵亡、被俘八千余人,战后准军进入科布多,当地一万余名蒙古人归附准噶尔。】
【康熙在此经营了二十余年的心血,付诸东流。】
……
大明·景泰时期朱祁钰看着那些赴死的清朝高官,想到了那个已经化为飞灰的男人。
“这一战,堪比土木堡之变了。”
唯一的差别就是雍正没有御驾亲征。
不然就看他的脾气秉性和操作方法。
绝对是再次完美复刻土木堡之变。
“真是可惜了。”
……
(本章完)>> --